中國人善于就地取材,因地制宜,用最方便的辦法整治一頓舒服順暢的飲食。
無論如何,湯水葷素,果然是最適合中國人的飲食,既容易消化,又兼顧營養(yǎng) 。外國人最佩服中國美食的想像力,這都是勞動人民發(fā)明的。中國飲食和西方烹飪最大的區(qū)別就在于其飲食文化發(fā)祥的過程。研究 一下近代史就能得出結(jié)論,但凡一道上等的法國菜、意大利菜,都是先來自宮廷貴族的窮奢極欲,才有了令人趨之若鶩的松露、鵝肥肝、摩德納黑醋、黑魚籽醬等,無不是既珍稀,又天價(jià),老百姓一般是吃不起的,偏偏又耳餐不已,不管吃沒吃過見沒見過,到處津津樂道,滿面莫大的榮光。
而中國菜就不一樣了,廚師最得意的常常是用多么多么便宜常見的材料搞得一桌子食客山呼萬歲,或者哪位主婦一不小心做出一道與飯館外賣口味接近的燒茄子。中國人善于就地取材,因地制宜,用最方便的辦法整治一頓舒服順暢的飲食:廣東人用一只瓦罐煲出百種湯來,飲得頗為得意,先喝湯后食肉,的確是一種南派的精致;東北人將白肉酸菜加水熬煮,厚重飽滿且富有滋味,又貴在不膩,同樣體現(xiàn)了北派的智慧。燒開一鍋白水,加入各式葷素,萬千種美食就噼里啪啦紛至沓來了:煲湯、火鍋、稀飯、湯面、餃子、餛飩、亂燉,數(shù)不過來。
譬如餛飩,就是很具智慧的一種食品,應(yīng)該是從南方來的。餛飩又名云吞,別名抄手。從字面推理,煮餛飩時(shí),湯水面肉混沌于一鑊,閉目食之頗為痛快,聞其聲唏里咕嚕,稀里糊涂就吃飽,故名餛飩;因其個(gè)小,不似水餃般個(gè)頭,一口能下去三兩只,故名云吞;亦因其個(gè)小,調(diào)羹筷子皆累贅之物,將雙手抄入袖中,只將嘴向碗邊湊去,吸溜數(shù)次,餛飩盡皆入腹,乃得別號“抄手”也。
南人飯米,以面為點(diǎn)綴,因此面食做得尤其精致。北方吃的是“包”餃子,南方人卻要“裹”餛飩——一疊疊泛黃的四方的餛飩皮直接從市場買來,鮮肉調(diào)味的餡料只那么輕輕一裹,如襁褓般整齊仰臥在鍋邊的蓋簾上,須臾一聲號令,大隊(duì)人馬齊齊躍入開水中,義無反顧。三滾兩滾,被笊籬撈將上來,還似襁褓那般接踵摩肩地?cái)D進(jìn)白瓷小碗里。純瘦豬肉的醇厚滋味透過堿香十足的餛飩皮四散彌漫,一碗美味的餛飩經(jīng)常讓原本睡眼迷離的我一早晨都斗志昂揚(yáng)。那是媽媽親手裹的無可替代的餛飩,如果她老人家當(dāng)年預(yù)見我這個(gè)好胃口的兒子如今的體重,估計(jì)會義無反顧地把餛飩餡換成豆腐的。
再說稀飯,就是粥。古人常曰,脾胃虛弱,只進(jìn)得粥糜。粥和糜是不一樣的,用原粒糧食煮就,謂之粥;用磨碎谷物熬制,稱為糜。說大貪官生活腐敗,作風(fēng)糜爛,也是相似的道理,糜爛糜爛,像糜那么爛的人,真的是稀碎到無藥可治---卻不能說,某某生性放蕩,實(shí)在是粥爛極了。如上所說,粥是談不得“爛”的,用慢火脫出糧食的靈魂,卻不去左右糧食的形象;糜就不同,損其形而破其相,暴力得不行。
最近流行用高湯來滾粥了,各大海鮮酒樓都有了一道雞汁小米粥滾遼參,見仁見智,至少味道的確是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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