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蜷坐在外間沙發(fā)上，蓋著毛毯和大衣，露出瘦削的面容。小工說，奶奶百歲時尚可自理，去年開始，視力、記憶幾近失去，必須時時有人照看。

“她守了一輩子活寡。我母親出生不久，爺爺因生意上的事瘋了，直到去世。她靠替人家洗衣服、擺小攤養(yǎng)家糊口，供母親讀書。我9歲那年，父親因病去世，又是她一手帶大我們5個兄弟姐妹。”

“她愛每一個孩子，我們的孩子也幾乎是她帶大。我的女兒上幼兒園時，80多歲的奶奶坐在教室里陪著上課……”

“她從來只有付出。家里養(yǎng)再多的雞，她只吃雞屁股，以至于我們以為奶奶喜歡吃雞屁股。”

一生支撐這個多舛之家、膏油耗盡的奶奶，表情平靜地倚靠沙發(fā)，孫子的敘述似乎與她毫不相干。正是陰冷的天氣，屋內(nèi)生著火盆，很是暖和。這盆象征孫輩感恩的炭火，溫暖著老人余生，在萬安縣城傳為美談。

孫子們長大后，一直守候著年邁的奶奶。百年老屋，成為孫兒孫女結(jié)婚、出嫁的地方。1995年，劉小工被調(diào)到百公里外的吉安市安監(jiān)局工作。只要不出長差，每到周五晚上，他必定從吉安趕回陪護(hù)奶奶，周一大早返回上班。18年，不管風(fēng)霜雨雪，從未間斷!

“我們祖孫間有強(qiáng)烈感應(yīng)。如果突然回不來，這可是大事!”

“前13年是坐長途班車，或者搭人家便車，得走兩三個小時。2008年，自己花5萬元買了個奇瑞QQ，看奶奶更方便了。”

奶奶生活無法自理后，小工每次返回，都給奶奶熬好骨頭稀飯，裝上保溫桶上路。“到家后，還是熱乎乎的。”小工說。

平時周一到周五照顧奶奶的任務(wù)，則由在萬安縣公安局工作的弟弟承擔(dān)。相隔數(shù)百里的兩兄弟，數(shù)十年如一日堅(jiān)持對奶奶陪護(hù)、照顧“無縫對接”。老屋緊靠奶奶臥室的那間，擺放著孫子、孫媳日夜陪護(hù)奶奶的床鋪。

“老屋做飯、上廁所很不方便，我們兄弟姐妹都有很好的房子，但奶奶不愿離開。我們理解奶奶，樂于在這里守著她。一天是這樣安排的，早起熬好稀飯、生好火后，伺候奶奶起床、上廁所、洗漱、梳頭，給她喂稀飯。中午，去看望快80歲的母親，她也躺在床上，需要照顧……只有下午3點(diǎn)后奶奶午睡了，這兩三個小時才屬于我們自己。”劉小工說。

“日復(fù)一日，煩嗎?”記者問。

“我們兄弟姐妹，還有我們的孩子，都以照顧奶奶而高興，我女兒每隔一周一定從吉安回來看奶奶。”

“奶奶的隱忍、奉獻(xiàn)、寬容、慈愛，是我們一生的財富。只要奶奶在，這個老屋在，就是這個家的中心。只有到了這里，才覺得落了腳，落了心。”